一出门,一口雾气呛得肖菲儿咳嗽两声。
调令早就已经下来了,她从廊平市公安局调到了广阳县公安局担任副局长。
虽然是副科级的平调,但是在县公安局当个副局长的实权可要比在市公安当个小小副科长的实权大得多。
越是在小地方,越能做出成绩,成绩一出,以后平步青云,光芒万丈。
唐枫也跟着去了,不过他去县公安局是当司机去的。而且,是公安局非内编人员,说白了,就是体制内的临时工。
工资低,待遇低,保障低,即便是这毁人的三低,唐枫也是欣然的接受了。
他现在对待生活态度已经有了三百六十度的转变,踏踏实实的过日子,何尝不是一件幸福的事情。
既然离开了国家特工局,告别了往日的辉煌,那就翻过那一页,稳稳当当的生活。
开着北京吉普,旁边坐着还不算熟悉的妻子,一路上俩人也没说什么话。
名义上是夫妻,可俩人一直也没有过房事,虽然结婚当晚,俩人确实都有这个想法,而且也有足够的机会,只可惜被陆瑶一个电话给打破了。
自从被陆瑶大半夜的叫走那件事情以后。肖菲儿也多了层心眼,她仿佛觉得,这个唐枫心里根本就没有自己,更没有把自己当过妻子。
俩人算是半路夫妻,没有感情基础,为了心里的那层疙瘩,草草结婚。
对于这样的婚姻,肖菲儿和唐枫也不抱有什么希望。
感情这个东西,本是无所谓有无所谓无的,正如你对自己的欺骗一样,欺骗自己的次数多了,假的也能被认为是真的了。
感情其实就是一个弥天大谎,没有真的感情,只有真的谎言。
虽然俩人是坐着一辆吉普车来的,但是到了县公安局门口,肖菲儿下了车,自顾自的走进了办公楼。
唐枫则是自己去了警局车队报道。
……
“你就是唐枫?”黄世秋手里拿着唐枫的个人资料,头也不抬的问了一句废话。
“是。”唐枫回答的也简单,口气也毫不客气。
黄世秋抬起头打量了一番,说道:“以前什么工作?”
资料上明明写的清清楚楚的,以前是当兵的,在部队里开过军车。也不知道这个黄世秋对着资料盯了半天都看的是什么。
唐枫觉得好像是审犯人一样,不耐烦的回答道:“在部队里开车。”
“行吧,既然是上面的人介绍你来的,那就好好干。我姓黄,叫黄世秋。车队队长。以后你在这里听我的。
你现在还是在试用期,表现不好,我不管你上头有谁罩着,我该开除,照样能把你开除,懂吗。”
黄世秋说话特别冲,这就是要给新来的点脸色看看。一下子,就要把人震住,以后自己也好管理。
唐枫进县公安局,没人知道他和肖菲儿的关系,更不知道他就是现任市公安局局长肖国瑞的乘龙快婿。
黄世秋只知道,他是个托关系介绍进来的临时工,在体制里,临时工,是最没有地位的,而且,干的活,永远是最多,最辛苦的。往往还会被体制内的人不放在眼里。
黄世秋三十岁出头,大不了唐枫几岁,但是对唐枫说话的态度,完全一副老气横秋的样子。
此人长得也其丑无比,张嘴说话,就是一嘴的大黄牙。从办公桌前站起来,肚子圆滚滚的,好像怀了四五个月的孩子。走起路来,一摇三晃。
刚办完入职手续,唐枫就被分配了任务,跟督查科的两个人去街头例行巡逻。
唐枫开着车,俩警察坐在后面满嘴脏话的聊天。
聊天内容好像是跟头几天县城里一次扫黄收网行动有关系。谈起那些从事特殊职业的失足少女们,俩警察一脸淫、笑。
车子到了县城外环路上。一年轻警察说道:“停车吧。”
唐枫也没问为什么,直接把车子停了。
“熄火,咱们休息会儿,对了,会打牌吗,斗地主啊。”旁边的白脸警察说道。
“现在是工作时间啊。”唐枫说道。
“草,你傻啊,我们是督查,是监管别的警察的。只有我们管别人的份,别人管不了我们。你不玩拉倒。”
说着,白脸警察掏出扑克和那个年轻警察就耍起来。
俩警察边玩边抽烟,车内烟雾弥漫,唐枫受不了这股呛味,下了车,在外面站了会儿。
就在他还在想着中午要不要找肖菲儿一起回家吃午饭的时候,前面出现了两伙人。
双方人马均衡,放眼看过去,足有六七十人那么多。两拨人在前头大桥下面的河畔,对立而战,双方带头人迎风对骂,这一看就是两伙小混混发生了摩擦,来这里做了断的。
六七十人的规模虽然不大,但是在这小县城里,这么多人的聚众械斗,说不定会出大事的。
唐枫赶紧打开车门,跟里面俩警察说道:“外面有人打架!”
“是吗?打架?出去看看!”说着,俩警察把手里的扑克牌往车座子上一摔,兴奋的冲下车门。一边冲,一边掏警棍。
但当他们看到河畔那两伙人之后,吓得立马立在原地,不敢再上前。
唐枫还要往前跑,被白脸警察一把拽住,说道:“你傻啊,冲上去干嘛!”
“拉架啊!”
“拉狗屁,人家那么多人呢,你穿着这身警服去了会被砍的。”年轻警察赶紧说道。
“那我们报警。”
“报什么警啊,我们就是警察!先看热闹。这两伙人都是县城里的耍儿。听说最近两伙老大在抢一个妞,双方谁也不服谁,开干是早晚的事情,谁知道今天咱运气好,碰上了,等他们打得差不多了,咱们再报警。”白脸儿说道。
“打的差不多了?你没看他们手里拿着刀吗,这真打起来的话,出人命怎么办?”
“出人命也是他们的罪过,只要咱们不出人命不就行了!”白脸说道。
“草,国家竟然养了你们这帮猪狗不如的废物!”唐枫愤怒的骂道。
“你怎么说话呢,第一天来就这么不老实,是不是不想干了!”年轻警察顺势推了唐枫一把。
“想干,我他、妈、的想干你!”说着,唐枫朝着年轻警察一拳头就招呼下去……

年轻警察挨了唐枫一记重拳,一跟头就翻倒在地上,嘴角挂了血丝。
旁边的白脸儿警察扬起警棍朝着唐枫头上砸去,不等警棍轮过来,唐枫一记鞭腿,把白脸踹出去两三米。
这脚踹的不重,白脸在地上滚了一个跟头,顺势爬起来,骂道:“你他妈的找死,敢打我们,你活腻歪了!”
“打的就是你们,我打了你们又能怎么样!有本事你过来打回来啊,草,一帮废物!”
说完,唐枫也不再跟废物们说话,转身钻进警车里,把警笛拉响,一脚油门踩下去,朝着大桥下面河畔上的那两伙人就冲了过去。
唐枫走后,白脸警察说道:“麻痹的,这小子真够野!给他们车队黄队长打电话,妈、逼的,一个临时工,我就不信办不了他!”
唐枫不知道那俩人已经给他打小报告了,自己满怀着正义,开着车冲向了两伙人。这次在两伙人中间空出来的土地上一个急刹车,停住了。
两伙人一见警车来了心里也紧张,但是,当看到只有唐枫一个人从车上下俩的时候,两伙人谁也没有离开。
左手方的老大,是一个大冬天穿着黑色半袖的秃瓢,胳膊上露着纹身,具体是什么纹身也看不清楚。
秃瓢手攥着砍刀,指着唐枫,说道:“你他妈的干嘛的,这里的事轮得到你插手吗!”
唐枫心想,自己离家多年,家乡民风依旧彪悍。这帮混混越混越牛逼了。
现如今,竟然敢拿着砍刀对着穿着制服的警察这么说话。
怪不得以前在廊平市的时候,总听人说,广阳县特别乱,广阳县唯一的特产就是出混子。
“都长本事了,光天化日,拿着砍刀要干嘛!都活腻歪了是吗!还嫌这世道不够乱是吗!要打架可以,老子陪你们打!”唐枫吼道。
这番话确实够霸气,霸气中透着一股子威严,但是,很快唐枫的制服就出卖了他。
虽然唐枫穿着的警服,但是没有肩章。毕竟他是编外人员,是警局的临时工,并非正式警察,当然不会有什么警衔,说白了,就是一个司机而已。
双方混子虽然学历文化都不高,但是经常和警察打交道,知道看肩膀分辨警察的职位,也自然能通过警察肩膀上的标示来决定这个人能不能惹。
“小子,在这装什么洋蒜,一个协勤开着辆破警车就真以为自己是警察了啊!猪鼻子插葱——装象!”右手边的老大程博朝叫喊道。
现在局势有点复杂,本来是秃瓢和程博朝之间的矛盾,但是现在双方都把焦点集中在了唐枫的身上。
现在对唐枫来说,处境很不利,但是既然身穿这这身警服,就该匡扶正义。
这也是他在国家特工局的三年来,在心里所烙下的原则。
“秃瓢,这小子是不是你叫来搅局的,打不过你直说,老子放你一马,叫来一傻、逼站中间,这算什么事儿啊!”程博朝喊道。
“草,我们白虎堂,怎么可能出这种傻子啊!我还说是你们太、子党叫来的呢!”秃瓢吼道。
“那好啊,既然不是你们的人,那咱们就先把这小子解决了,完事在了咱们的恩怨!”程博朝喊道。
“没问题啊,谁怕谁啊,来啊!”秃瓢大吼一声,举起刀,朝着唐枫冲了上去,程博朝这边也不甘示弱,卯足了劲儿,迎着唐枫往上冲。
双方虽然说是先去解决唐枫,但是一旦短兵相接,肯定就直接开干,谁也不会给谁留情面。
远处已经有警察赶过来了,但是都没敢露面,躲在暗处。
白脸看着河畔的情景,说道:“你说那唐枫是不是傻、逼啊,没事给自己找事!”
“哥,别跟那种傻、逼斗气,既然他想找事,那他就得吃不了兜着走,看他怎么被那帮混混们砍把,不卸了他一条腿,那就算他福大命大!”
青年警察幸灾乐祸的说道。
刚赶来的警察也是本着一看热闹为主,抓人为辅的战略方针,远远的看着河畔上的情形。
大家都认为,新来的这个临时工就是个蠢货,觉得穿上警服自己就是警察了,觉得当了警察就能制服天下混混了。
今天,就让这帮小混混们给这个傻子好好的上一课,叫他知道知道,这个社会有多复杂!也叫他知道知道,警察应该是怎么当的!
风起云涌,广阳县头顶的天空,又要变天了。
早上下雾,现在一阵阵寒风吹过,雾霾渐渐散去,而天空的乌云,翻滚的更为嚣张了。
比那头顶的乌云更加嚣张的,就是这秃瓢和程博朝了。
俩人冲到唐枫面前,拿着大刀齐刷刷的就往唐枫身上砍。
本以为一刀就能解决掉这个二愣子,谁想到,一刀下去,竟然砍了个空,不知道唐枫什么时候已经往前闪了一步,动作之快,令这两个混混老大都始料未及。
“两位,出刀的速度太慢了!”说完,唐枫一个扫堂腿,横扫一周,包括秃瓢和程博朝在内的周围四五个人都被踹翻在地上。
这还不算完,唐枫抬脚就往秃瓢脸上踹,秃瓢无力还手,捂着脑袋,身子蜷缩着,任凭唐枫凶猛的乱踹。
程博朝趁着这个机会爬起来,拿着刀子朝着唐枫又砍过来,唐枫好像背后张了眼睛一样,轻轻一闪,刀口擦着他的肩膀划过。
唐枫的身子贴着刀背,一转身就到了程博朝的身后,顺势攥住程博朝的头发,膝盖猛的朝他后腰撞上去。
一膝盖撞下去,只听“嘎巴”一声,这是尾骨断裂的声音。程博朝一声惨叫也无济于事。
唐枫攥着他头发往后一拽,紧跟着又是一脚踹在程博朝的后膝上面,又是“嘎巴”一声,这是膝盖骨碎裂的声音,这个位置要是折了,很难治愈,弄不好,落下这小子从此就成了一个瘸子。
膝盖骨断裂,尾骨断裂,程博朝站不住,一下子跪在地上,唐枫一手攥着程博朝的头发,右脚踩着秃瓢的脸,看着眼前虎视眈眈的混混们,喊道:“你们谁还敢上!来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