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白酒市场火爆。天眼查数据显示，我国共有超过16万家白酒相关企业，白酒企业扩产潮起，一些地方制售假劣白酒犯罪案件增多，引发广泛关注。
二手交易平台上，天妃茅台空瓶单价从100元到几千元不等；便宜的散装酒在小作坊里倒进回收的真瓶，变成中高端名酒。它出现在乡村超市、小烟酒店和餐馆.前不久，江苏警方侦破涉案金额超千万元的系列制售假酒案，捣毁制售假酒窝点25个，抓获涉案嫌疑人22人。
白酒瓶从哪些渠道回收？如何将散装酒倒入名酒瓶中实现真实性？如何打造“李鬼酒”流通网络？为什么这样的违法犯罪行为屡禁不止？新华社每日电讯记者前往看守所独家采访犯罪嫌疑人，并邀请办案民警到场.
假劣白酒横行，空酒瓶交易猖獗
当场查获假冒茅台、五粮液、方水晶、洋河梦系列等500多箱高档白酒，涉及假冒酒类包装材料、标识、标牌10多万件，涉案金额1000多万元.2020年底，江苏省南通市公安局食品药品与环境犯罪侦查支队组织如皋市公安局食品药品与环境犯罪侦查大队和17个派出所的150多名精英民警，开展了打击非法生产销售假冒伪劣酒类的专项行动。
据办案民警介绍，2019年12月以来，犯罪嫌疑人马某志、高某如、平某等人以家族为单位，购买洋河大曲、洋河蓝优、金六福、茅台迎宾酒，生产灌装茅台、五粮液、水井坊、洋河系列等高档假酒，并销往周边县市20余家烟酒经营部。
自2019年起，犯罪嫌疑人马某某从他人处购买江苏洋河酒厂有限公司、江苏双沟酒业有限公司、四川宜宾五粮液集团有限公司、贵州茅台有限公司注册商标的假冒包装材料，组织工作人员将洋河蒲曲、洋河优质大曲、金六福、茅台迎宾等白酒直接灌装到自己家中或租住房屋内的同品牌高价酒瓶中，包装成盒出售。
"这一系列案例集旧酒瓶的回收、灌装和配送于一体."如皋市公安局食品药品环境犯罪侦查大队指导员孙健政治家说，这种情况下回收空酒瓶一般有三个渠道，一是在垃圾收集站购买，二是从酒店工作人员那里购买，三是从浙江某个地方购买，还可以购买包装盒、酒盒、瓶盖、防伪标签、二维码等耗材。“我也见过切掉酒瓶底部，用全新的瓶子灌满瓶子的案例，超乎想象。”
据空酒瓶“线上”“地下”交易猖獗。记者调查，白酒瓶和洋酒瓶子大多是在闲鱼转让、百度贴吧等二手交易平台上以装饰品的名义出售。有的提供0.1元，但要求线下交易重新谈价格，卖家指定交易地点，有的可以邮寄明码标价。
记者查询了一些闲鱼卖家，发现2020年和2018年生产的飞天茅台瓶价格分别为单瓶150元和290元。卖家说“没有议价，质量也不错，只是缺少小酒杯。”2016年生产的飞天茅台瓶报价500元一瓶。卖家说“有丝带，没有有机代码。”
调查发现，一些指定年份酒瓶、开启后瓶盖完整、带防伪芯片的空酒瓶可卖到百元以上甚至近千元，50年茅台空酒瓶回收价高达数千元。茅台标志性的红色飘带、胶帽、商标贴、防伪标签、验酒器等配件均可网购获得。
真瓶装新酒、订单式生产、兼业化严重
记者前往看守所独家采访犯罪嫌疑人高某人，并邀请办案民警到场揭秘灌酒的常见套路：
——真瓶装新酒，口感有讲究。
如皋市公安局食品药品环境犯罪侦查大队中队长苗说，家庭在家庭作坊里上阵是很常见的，中高档酒瓶里装的都是味道差不多的低档酒。先洗瓶子，有的用自来水，有的用几块钱一瓶的低档酒。然后灌装，有的盖上丝袜直接通过漏斗倒。之后，盖上瓶盖，贴上标签，用纸箱包装。"一盒“梦幻蓝M3”被倒掉，卖了700元左右."
瓶装白酒的“选材”味道比较特别。记者了解到，一般都是用同一个葡萄酒公司的便宜酒来灌高档酒。“我老了，灌白酒是快，但也是手艺活。有些酒要一个小时左右才能灌满一瓶，一定要选一个味道差不多的。
“他们想在隔壁家生产多少，有的甚至在送货的路上用汽车完成整个灌装过程。他们一般不囤货，而是瓶子、商标、二维码、盒子等。有稳定的供应渠道。”孙坚政治家说，有买家准备了洋河大曲，售价很高，请人灌梦蓝系列白酒，用于乡村宴席。
ldquo;我更多的时候就赚点加工费，下家给订单，甚至低档酒、高档酒瓶等材料下家也都备好，我帮着灌装，一般不超过10箱，我这里利润不高。”高某如说。烟酒店暗藏售假窝点。“办案中发现犯罪嫌疑人裴某发展了三个下线，都开烟酒店，裴某不囤货，接到订单才生产，4年里进货达100万元左右，别说销售额了。起初存在串供情况，反侦察意识较强。”孙健说，白酒是消耗品，办案中查获的实物少，取证难度大。
——兼业化严重，打击后易再发。
“作案人大多有前科。”孙健介绍，违法人员更多进行现金交易，打击难度加大，且打击之后容易再发。
记者调查发现，不少违法人员本身有正当工作，但为赚快钱，或兼职灌装“李鬼酒”牟利，或帮助家人采购材料、联系下家等，共同制假售假。这一灰色行业分工更趋精细，流通环节赚取利润更多，带动上游制假屡打不绝。
——假酒也有“防伪”标识，穿上“马甲”变“正品”。
如皋市公安局如城中心派出所的物证房里，堆满了假酒，以及假冒注册商标、防伪标识、假酒包装盒、打包带等。办案民警纪昊告诉记者，如果不开瓶验酒，普通消费者很难凭肉眼分辨出真假。
纪昊向记者展示收缴的一瓶假“五粮液”，发现包装盒顶部竟有防伪码，并标注“使用NFC功能手机才可验证真伪”，还印有五粮液防伪专网和防伪查询App下载二维码。“我们也没分辨出真伪，是请白酒企业打假部门的专业人士来帮助鉴定的。”
多部门全链条严打制假售假
我国是全球白酒第一生产大国和消费大国。近年来各地加大力度打击制售假劣白酒，如今市场环境有所改善，但这一灰产极易复生。业内人士认为，“李鬼酒”威胁消费者身体健康，还会对正常的酒水生产、销售造成冲击，扰乱市场秩序。
这些“李鬼酒”如何流向市场？办案人员介绍，白酒行业经销商是重要推手，行业内称“倒酒的”，售往农村商超、小烟酒店、小饭店，有的灌装出来直接进入农村酒席宴会上，有的则流入城市消费场所。“办案中发现，有个‘倒酒’下家，专门在农村搞婚庆酒席，走量很大。”孙健说。
调查发现，灌装的高档白酒到消费者手里之后，多用来送礼，有的拿来抵债，出现“买的人不喝，喝的人不买”怪现象。一些犯罪嫌疑人通过网络通信工具寻找买家，然后以货运托运方式将“李鬼酒”卖给酒业经销商，下游还按真酒价格售卖，或者单瓶便宜一些售卖。
一箱飞天茅台价格仅为千余元，一箱洋河“梦之蓝M3”只卖数百元……在巨大差价利润诱惑面前，一些小烟酒店做起“李鬼”的勾当。记者从江苏省公安厅了解到，近期江苏多地破获了类似案件。“按实际销售价量刑，到法院之后一般判生产、销售伪劣商品罪或假冒注册商标罪等，但取证难度极大，有的还判不了实刑。”孙健说。
江苏省高级人民法院民事审判第一庭综合组组长杨晓建议，各地开展大排查、大整治，严肃查处“李鬼酒”乱象，规范酒类经营秩序。加强消费公益诉讼，充分发挥惩罚性赔偿制度功能，严厉打击制假售假行为，切实保障消费者权益。
中央党校（国家行政学院）教授竹立家建议，执法部门在保持高压打击态势的同时，更要加强公安、市场监管、卫生、流动人口管理等部门和村居基层组织的群防共治力度，多部门全链条严打制假售假，同时督促酒企进一步提升科技防伪水平。
还有一些网友建议，酒瓶刻码保证唯一性、空瓶砸碎加强源头管控，并进一步强化电商平台第三方连带责任，多措并举强化电商平台监管。
公安部门提醒，消费者购酒不要贪图小店、游商、微商所报的低价，要从正规渠道、规范门店购买，并索票、索证，留下消费凭据。在购买某一品牌白酒前，可在网上查询或拨打该品牌的客服电话，咨询相应的防伪设置。如发现买到的是假酒，可拨打投诉举报热线向有关部门进行举报。（采写记者：朱国亮，实习生陈丹云对本文亦有贡献）
新华每日电讯记者赵久龙、杨丁淼、郑生竹
